酩酊(下)
cp是飞流x润玉
这篇拖了好久
假期填坑(1/3)
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
我 行文辣鸡 脑洞贫瘠 文字不通 请多担待
又是5k3的一篇,窒息
4
青天白日,血气方刚,他二人这么一交心,差点就交出什么事来。
差点。
邝露匆匆地下凡来寻润玉的时候,飞流正搂着润玉的腰,黏黏糊糊的吻他。而润玉这个万年纯情的天帝陛下头一次遇上这种事,显然无力招架面前这个青年人满载着的汹涌的热情,被亲的迷糊着倚在飞流怀里,一双眼睛盈着水汽,场面看起来十分暧昧。
润玉察觉到邝露的存在,清醒过来,红了脸,邝露也红了脸,飞流被润玉在慌乱之中一把推开,不满的皱起了眉。
邝露支吾半天,语无伦次的提醒润玉该回天界了。润玉站起身来,颤抖着双手整整衣裳,强作镇定的点头。
他看向邝露,沉吟片刻,道:“稍后本座会去知会此地山神地仙,这些日子,你暂居此地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把魇兽也一同带来吧。”
邝露听了,霎时便白了脸色,作势便要下拜,被润玉一挥手止住。
“遵命便是了。”他只淡淡道。
邝露沉默不语,许久,道了声是,转身,行礼离去,神情凄惶而黯淡。
润玉又看向飞流,轻轻的叹了口气。
飞流还在原地坐着,仰着头静静地看他,沉默片刻,他忽然问润玉:“为什么?”
润玉一愣,“嗯?”了一声,看他。
飞流道:“为什么,不告诉她?”
润玉笑了:“告诉她什么?”
飞流伸出手,用了力气把润玉再一次的拽进自己怀里。他看着他的眼睛,神色平静:“你,为她好。”
润玉愣住了。许久,他抬起头,看了看碧蓝的天空,又看了看飞流,笑了。
他温柔的、轻声的、真诚的赞叹道:“你好聪明。”
飞流也笑了。
帝王无情,润玉如今身为六界至尊,高处不胜寒,便似乎理所当然的该是冰冷且孤独的,当然也该是很无情的。
可他不是。
他从绝境里艰难的走到现在,一路上没有几个相互扶持挂念的人。感情不能强求,他虽无法回应邝露对他的真情,却也把她看作一个朋友。
邝露不是个上战场的料子,润玉此去,她留守天界,无法时刻得知他的近况,关心则乱,不免担惊受怕,让人不忍。
更何况,天魔大战,他胜算不很大,就更不能让他关心的人涉险。
而所谓他关心的人,实在是少得可怜。
若论亲缘,他与亲属之间的关系已差不多断了个干净,再难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了,他的朋友也实在很少,思来想去,也就是飞流和邝露,再加上一个魇兽了。
鲤儿有他二哥关照,彦佑修为也算得上高,不论是否对立,润玉都无需担心他二人的性命安危。可他们这边,就难办一点了。
他最放不下飞流。
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他既与他相好,早晚会让旁人知晓。飞流毕竟是一届凡人,若真被什么人盯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方才沉浸在那突如其来的感情中,清醒了却瞬间反应过来将会有这样一件大事是需要他认真考虑的,于是思索一番,他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,既多多少少算是护着飞流,也能让邝露躲个太平。
他是用心良苦,也是迫不得已。
只是他对别人好,却从来都不说。不仅不说,还总是要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来,显得他有多么无情似的。
润玉没想到,飞流竟能猜到。
心有灵犀么?他这样想着,翘起嘴角。
他又静默看了飞流一会儿,轻声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这一走,也不知何时能再见。
世事无常,福祸难料。他想到自己飘渺无定的前路,心中隐隐有些不安。
他不敢对自己太有信心,自他决定要走上这条路,他便没再奢望过能有一个好的结局。
他今日应了他,也不知是对,还是错。
没等他再一次陷入那熟悉的多思多虑自我折磨的境地中,飞流握住他的手,扶着他站起身来,点点头。
他点了头,手却不放开。
沉默许久,他道:“别再受伤了。”
几番犹疑之后,他最终应了他。
他愿意试一试,为了他,尽力保全自己,甚至于好好照顾自己。
为了他。
润玉回握住他的手,对他笑。
他道:“好。”
5
他食言了。
天魔大战,天帝受了重伤,性命垂危,此事六界皆知。
飞流不知。
说来有趣,六界之中花、鸟、兽往往是较为安分的,很少有过什么大事,而人界又与其他几界隔绝,所以平时动不动便刀兵相向、折腾不停的,也就只有天魔两界。而消息流通的很频繁的,就是除却人界的其他五界。
因此,六界中人在谈论什么“六界皆知”的事情时,意思往往就是“除人界以外都知道的天魔两界新折腾出来的事”。
这对飞流来说,其实很不公平。不仅不公平,还很煎熬。
他初尝情爱滋味,心爱之人高高在上、很难长厢厮守也便罢了,偏还连个信也没有。
甚至在不少神仙看来,凡人能与神仙见上一面,都已经是算作了机缘,那凡人便理所当然该感恩戴德,再没有旁的奢望了。
可那不是旁人,是他的恋人!
一面也见不到!
飞流这么想着,坐在琅琊阁云雾缭绕着的窗檐上,气呼呼。
蔺晨坐在他旁边,看着山上的一片郁郁葱葱,皱着眉。
真是邪了门了。
自从天界上元仙子得了天帝亲令莅临此地,这琅琊山便算是得了福陂恩泽,所有的野草野花、山石树木、飞禽走兽全都像是打了鸡血,极度的活泼且富有生机。
野鸡恨不得长得比孔雀还花哨,树上见不着一根杂枝,野草长得比坟头草还高,连山上的青石都长满了苔藓。
一会儿摔一跤,一步一坟头。
乱七八糟,一点都不好看。
蔺晨不知道事情始末,就很纳闷。飞流知道事情始末,但不关心。
他时常去见邝露,他总也不说话,就静默的坐着,听着邝露时不时说些有关润玉的事情。
他有的时候想问问她,润玉走了多久了,想了想,又没有问。
他过的有些糊涂了。
山中岁月长,相思又折磨人。
怎么办呢。
他没有想出对策,真相却来的猝不及防。时隔近一年,他第一次得知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的消息,是因为邝露的眼泪。
某日,他转悠了一会儿,莫名转到了邝露那儿。没等他叩响门环,他就先听到了邝露的声音。
那是一阵隐忍且绝望的呜咽,飞流听着,忽的一把推开门,冲到她的身边,却没有安慰她。他只是看了她很久,咬牙道:“他怎么了!”
邝露一向贴心,断不肯给润玉添堵,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有些私事,与润玉无关。
她还叫他放心,她还说,陛下很快便回来了。
飞流盯着她的眼睛,面无表情,一字一句:“骗子。”
他顿了顿,神情中竟是带了些残忍的狠意:“他,不是你的私。”
若是往常,他断不会如此对待一个与他素无恩怨的人,可今日,面对着这个善意而拙劣的谎言,他愤怒的几乎要发狂。
他听到了。
她哭的时候,分明声声念着陛下二字。
他又道:“他怎么了。”
他不善与人争辩,但他却很认死理,不问出结果来,他绝不会罢休。
邝露与他僵持不下,干脆施了个术,甩下他回了天界。她看着这个一脸坚定的少年,心中酸涩,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她其实早就可以回去了,战事已毕,她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,可她想着润玉临走时要她多照看飞流的话,煎熬许久,终究又在凡间多待了那么久。
她如何不煎熬?
那个性命垂危、生死未卜的人也是她心心念念、仰慕崇敬、求而不得、心疼心爱的人,教她如何不煎熬?
可他的心终究不属于她,她也只能煎熬。
飞流恐怕要更煎熬。
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润玉与他的缘分之轻,就在他看着邝露从他眼前仓皇的消失的那一刻。
邝露只是润玉手下那么多神仙中的一个,尚且是说走就走,更何况润玉这个天帝陛下呢?
他怎么留得住他?
他的生命中头一次出现了惶恐这种情绪,幸运的是,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他终于又见到了润玉。
6
那又是在一个夏夜,天气不复白日炎热,算是很适宜,润玉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看着像是在过冬。
他就那么突然出现在飞流的身边,冷不丁拍一下他的肩,微微闪开身子,温温柔柔的笑。
飞流愣了一会儿,借着月光呆呆看他,良久,他伸出手,去触润玉苍白的脸。
指尖微凉。
他是真的。
他这样想着,一把将润玉揽进怀中,沉默许久,哑声吐出几个干巴巴的字来。
他道:“你怎么了?”
润玉合了眼,倚着他的胸膛轻声道:“魔尊的修为很高的。”
他笑了笑,仰起头来看他:“我好不容易才能来见你。”
飞流不语,红着眼低下头咬他唇瓣,厮磨许久,他喘着粗气,沉声道:“受伤了?”
润玉犹豫一会儿,老实的点了头。
飞流的唇便又带着怒气的覆上来,亲近过后,他又问:“现在,好了么?”
话刚出口,他的心中就有了答案。
润玉现在的样子,比他第一次见到他原身的那个晚上还要让他不开心许多。
心惊。他这样觉得。
他问:“哪里?”
润玉又笑一笑,轻声答到:“内伤,不妨事的。”
飞流这次倒没说他是骗子,他沉默一会儿,看他:“回去。”
润玉一愣,带着疑问的去与他对视,飞流只对他道:“回去。”
他知道他帮不了他,他知道他的伤一定没有好,他知道他此次来见他,又是逞强。
他想要他好好的,就算不能平安康乐、事事顺遂,至少也不要如此命途多舛、多病多灾。
可他没有办法。
他终究是个凡人。
他不知道这无比珍贵的片刻相聚,又会给他的爱人带来什么。
润玉从来都不在乎,他却在乎,他想着他,心里像刀割一样疼。
他无法很好的表达,可他的心那样痛。
润玉与他对视一会儿,红着眼眶去拥抱他,尖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,硌的他生疼。
飞流伸出手臂环住他腰身,道:“瘦了,要吃饭。”
润玉不答,把脸埋进他肩头,许久,才道:“我想你。”
他抬起头看着飞流,眼里竟似是有些祈求。他看着他年轻的恋人,轻声软语的商量:“我有分寸,不会胡闹,你别……”
他顿了顿,接下来说出的话中竟带了些可怜兮兮的语调:“别……别急着……让我走。”
他道:“我很难……很难才能见你一面。”
这太反常了。
太反常了。
天帝陛下,清高自傲,冷面冷情,杀伐果决,说一不二,如今却这般伏在他的恋人的怀里,温声请求着他的这位茫茫众生中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臣民。
飞流不曾感到反常,却也觉得有些不对。
他不曾有机会能与润玉拥有一段朝朝暮暮、相伴相随的岁月,因此很难了解他全部的脾气秉性,并不能完全体会到他此举到底有多么反常。他所感受到的,是另一种反常。
润玉留恋他。
他甚至放下了心中的责任,放下了苍生的命运,不顾自己的伤势,却一定要在他身边多留一会儿。
他感到慌乱,反手扣住润玉纤长的指节,焦急的连手上的力气也忘了控制。他的嘴唇开合半晌,却最终未发一言。
他向来不善言辞,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,他只好不住的亲吻着面前人的嘴唇,语气也似祈求。
“回去。”他道:“好好的。”
润玉不答。他靠着他,头轻轻倚着他的肩,无言许久,他突然道:“你看过流星么?”
他闭上眼睛。
飞流也忽的停止了他焦急且关切的催促,他沉默着看着润玉,良久,轻轻的笑了笑。
“你是梦吗?”他道。
认真的说起来,蔺晨于他,实在是良师益友。无论是在他的苏哥哥还在世上时,还是在如今,他的苏哥哥已经离去了很久,蔺晨都是那个样子,虽然看着不太正经,心思却很正经,做起事来更加正经。
他拿飞流当亲弟弟看,在尽心尽力却仍然没有找到飞流的心上人之后,他皱着眉头,设想了诸多可能,也采用了相应的诸多应对方法。
首先,他想,这孩子也许是犯了病,糊涂了。于是各地的名医只要是能跟他有点交情的,都被他请了个遍。
无果。
然后,他又想,这孩子莫不是中了邪?于是各地有名的道士和尚也被他拜见了一遍,仍然无果。
最后,他想。最坏的结果,这孩子该不会真是喜欢上了个神仙吧?
他这样想着,直咂舌。
神仙,还是条龙,还是位陛下?
啧。
保不齐这小飞流还真撞上了什么机缘,哪天突然就托他相好的福,变得神智清明,长命百岁,甚至得道飞升?
玩笑归玩笑,他可并不乐观。
先不说这事扯不扯,仙凡恋啊,放眼古今几千年,有几个有结果的?
他家小飞流要万一也碰上个不负责任的神仙,只管撩不管其他,难道要这死心眼的孩子痴念一辈子?
于是他苦口婆心,从牛郎织女到烂柯人,只要是沾点神仙的故事,他全给飞流说了个遍。没成想,这么多的反面例子,也没有拦住他,他依然是喜欢那位天仙似的陛下。
喜欢就喜欢吧。他只能想,他也没辙了。
算是白讲了那么多故事。
没有的。
在那么多的故事里,有一个,飞流记得很清楚。
不知多少年前,人间曾有一位熠王,他与他的侍从王后十几人,曾见过一位姿容绝世、冷若冰霜的仙人,然而片刻过后,仙人忽的降下一片星辰,十几人都忘了这件事,却有一个人还记得,并且写下故事,流传后世。
他那时候有所触动,是因为想起了润玉曾经布星,他又想,若润玉就是那位能掌控星辰的仙人,他能见他一面,也一定舍不得忘记。
他又伸手去握润玉的手腕,摇头:“不看星星。”
他看着他:“看你。”
他看着他月色下水波荡漾的眼眸,迷茫而又热切的伸手去摸他侧脸,喃喃的重复道:“你是梦么?”
润玉没有答话,他低下头,眼里噙着泪水。他沉默着,一言不发的,后退了。
飞流没能碰到他。
飞流又道:“我要等你很久么?”
润玉抬起头,说出的话破碎着,几近哽咽。
他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他不知道,他还能不能再等到他了。
他如此突然且急切的下界来见他,他如此反常的要与他多待一会儿,他如此狠心的,想他离开他。
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答案。
他说不出。
飞流笑了。
“我愿意。”他道:“我愿意。”
说完,他像几年前那样的握住他的手,眼里充满温暖的爱意。
“回去。”他道。
“好了,再来。”
7
山中岁月长。
真的好长。
而且没劲。
他照例和蔺晨一起待在山里,远离俗世,自在清闲。
他也总是在山上坐着,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去,不分白天黑夜的坐着。
他有时喝一点酒,是新从蔺晨身上得到的习惯。
世人皆知,琅琊阁阁主为人通透,旷达洒脱。可多么洒脱的人,也要有些烦心的事。
无论过去,还是现在。
他也时常安慰飞流。他一手举了杯,一手拍他的肩,絮絮叨叨,语气平静而淡然。
王者不死。他常这么说,他若有福气,会化险为夷。
飞流点头,接受这句安慰,饮一杯。
他再说,等过了几十年,我们撒了手,故人啊,神仙啊,就都重聚了。
飞流再点头,再饮一杯。
苦涩而甘甜。
他对品酒一窍不通,每次都饮的很急,此刻就往往趴在了桌上,开始浅浅地做梦。
人生一大梦,酩酊数十载。
他再没醒过。
fin